那賣主反倒焦急了, “哎呀，你這小姑娘可真是會算計啊, 得了，今兒個你算是遇上好心人了, 我賣給你……”

果然他還是動心了。

能不動心嗎，加上之前買雞蛋, 買麥乳精, 顧曉窗給他算了, 他一共能賺到三塊多錢呢, 什麽買賣能賺錢這樣快啊，要知道這個時期的三塊五, 那可是能幹不少事兒呢！

“小姑娘, 下回還記得來啊，我家就住在這裏，很好找的！”送顧曉窗他們出門，那人很是熱情地跟顧曉窗說道。

顧曉窗呵呵笑了幾聲，沒吭聲，心道，我這裏是跟你取經呢, 你還以為我是成心來照顧你的買賣啊？

這以後說不準, 你要從我那裏進貨呢！

如此想著, 她腳下就快了, 可不是得快走嗎, 那邊十八嶴的宋憨子馬車會不會走掉啦？

見她拎著大包小包的東西, 走得飛快，李林海在後頭追著問，“你跑啥啊，後頭有狼還是咋的？”這話一說，他就想抽自己，得了，自己把自己說成是狼了。

趙德貴捂嘴偷笑，被李林海掉頭踹一腳，趙德貴閃開，“李同志，你踹我幹啥？”

“幹啥？偷笑別人就得挨踹！”

“哈哈，李同志，好吧，好吧，你既然都不惜血本當狼了，那我被你踹一腳就踹一腳吧！”趙德貴這話險些沒把李林海給氣死，他那是口誤，口誤，你這個趙憨子，還沒完了是吧？

他倆人在嬉鬧的工夫，顧曉窗已然跑到了宋憨子的馬車跟前，宋憨子正翹首往這邊看呢，見到她跑過來，急急地說，“曉窗啊，你咋才來就等你一個呢！”

“謝謝憨子叔，我……我有點事兒耽誤了！”顧曉窗不好意思地看看馬車上的人，笑笑，以示歉意。

二嬸子笑道，沒事兒，沒事兒，小姑娘趕集總是會買些東西的，我們都沒事兒，等著你呢！

其他幾個人也都表示不在意。

顧曉窗費勁巴拉地把張煜跟張盈還有一大堆的東西都搬上了車，二嬸子見了嘖嘖稱奇，“曉窗啊，你這都是買了些啥啊？”言外之意很是羨慕，你好有錢啊！

“這個……這些都是我給鄰居們捎帶著買的，我們村兒在家裏修壩，他們都在工地上忙活，沒時間來趕集，所以我就替著他們來了……”

這解釋一出口，二嬸子點頭，我就說嗎，你一個人買這些東西，那可是太浪費了！

“呵呵，不是的……”顧曉窗剛在車上坐好，就想起李林海來了，她在馬車上看了一眼，這馬車人都坐滿了，想再塞下個李林海，除非他願意坐在大家夥的中間……

“餵，你下來啊，趙德貴去送咱們……”李林海站在一旁歪著腦袋看她好一會兒了，看她手忙腳亂地把東西跟孩子都弄上車，然後她自己又爬上去了，只等她坐好了，他才說話，本來就是懷著要捉弄她的意思，忙活半天再叫她下車來，就是故意的，他篤定她肯定會下車來的，因為趙德貴開的可是四個軲轆的真正吉普車，這年頭還有哪個傻子願意做大馬車，不做四個軲轆的小汽車嗎？

不比速度，就比舒適，那簡直天壤之別。

坐在大馬車上，你隨時要有把屁股顛成兩半兒的準備，但坐在小汽車上，不但速度快，而且穩穩當當的，哪怕是有個小水坑啥的顛簸一下，也只是讓你的身子跟著汽車的速度跳躍了一下，對屁股的損傷幾乎為零！

是個有腦子的就會哭著喊著坐小汽車，而不是大馬車。

那知道，接下來顧曉窗的一句話，分分鐘讓李林海驚訝了，不但是他，就是這一馬車的人也都被驚呆了，因為顧曉窗說，我不坐，我就坐大馬車！

宋憨子激動得眼淚嘩嘩的，“曉窗啊，你真是有見識啊，他那汽車哪兒有咱們這大馬車穩當啊！”

旁邊二嬸子斜瞅了宋憨子一眼，“宋憨子，你是在集上喝了二兩貓尿喝二虎了吧？你這大馬車比人家那小汽車，到底哪一個穩當？”

我……

宋憨子尷尬，他是喝了，但喝得心裏跟明鏡兒似的，曉窗說了，這大馬車好，那就是真的好！

“曉窗，這一趟我不要你車費錢，你坐好咯，咱們要走啦，駕駕駕……”宋憨子揚起馬鞭，一吆喝，馬兒就跟得了命令的士兵一樣，邁開步子就往前走。

後頭，李林海跟趙德貴，你看我，我看你，都不知道說啥好。

馬車跑出去百十來米，李林海跑著追上來，“等下，等下我……”

趙德貴看著這發生這不可思議的一幕，默默地摸摸自己的吉普車，喃喃道，“吉普老兄，你……你這次輸了，輸得太狼狽了！”

宋憨子又駕車跑出去二百米，這才慢悠悠地停了下來。

“你幹啥啊？”

“我……我要坐車！”李林海氣喘籲籲的，跑出一腦門汗珠子，這會兒兩只手撐著腿，沖顧曉窗喊，“你也不幫我說說……累死我了！”

“您可是有小汽車坐的，我說啥？”顧曉窗白了他一眼，佯作上下打量他，“要我說，李同志，您還是坐吉普車吧，這大馬車太顛簸了，而且人也坐滿了，你瞧瞧，你能坐那兒啊？”說著，臉上就滿是嫌乎。

“我……我是去六嶴村參加勞動的，我……我就坐大馬車了！”

那知道，這位還是個倔脾氣，越是不讓他坐，他越是來勁兒，三步並作兩步到了馬車後頭，然後看了看，確實兩邊的凳子上都坐滿了人。

眾人你看我，我看你，誰都不說話。

也是山裏人實在不知道說啥，好端端的小汽車不坐，跟過來擠大馬車，這人的腦子……有問題。

跟腦子有問題的人，你說啥，也是別扭的，索性都什麽不要說了。

“請讓下，我……我上去！”眾人不說話，也不挪地方，李林海只好厚著臉皮央求人家。

“哎呀，你上來坐那兒啊？”二嬸子說話了。

“就是，你這個人也是，好車不坐，非來跟我們爭地方，真是的……”有人埋怨了。

“不好意思，大家幫幫忙，我六嶴村就下了，不遠的……”這位還真是來勁兒了，甭管別人說啥，我都要上車。

“餵，真坐不下了，你別礙著我趕車走啊？”宋憨子對這個城裏人十分的討厭，說話都是不耐煩的。

“呵呵，我不上車，你就走不了……”

李林海一聽這話，倒是有了主意了，跑到車前頭擋住了，拿眼神瞪著宋憨子，那意思，你想輒吧！

“哎呀，你這個人怎麽好耍賴皮啊！”宋憨子被他給弄得沒法兒了，想揍他，但不能揍，人家後頭跟著一個開吉普車的保鏢呢，這小子能有車來送，那就說明是有來路的，這又來路的人老百姓誰惹得起啊！

惹不起，又躲不起的，這事兒還真是……撓頭！

宋憨子無奈，只好跳下車轅，走到了車後面，對二嬸子他們說，“你們都讓讓，就給他上去吧，不然咱們誰也走不了啊！”

“你說說，我們往那兒讓啊，這都滿了！”有人嘟囔。

“滿了也擠擠，你們若不急著回家，咱們就在這裏耗著……”宋憨子的話大家聽心裏去了，怎麽能不急著回家呢，這家裏一堆事兒呢，誰有空兒在這裏跟一個城裏來的賴皮扯閑篇啊！

“你們都往邊上歪著身子坐坐，給他在中間擠出一點當兒來，讓他能坐下就成，反正六嶴村也不遠！”宋憨子從車鬥下面拿出一個小馬紮來，塞在了兩邊的人中間。

大家都勉為其難地分別往邊上挪，好容易挪出一點地方來，宋憨子到前頭去，沒好氣地說，“行啦，你上去吧，真是拿你們這些城裏人沒法子，我們鄉下人都憨啊！”

李林海想說，我也沒多狡猾啊，但想想自己剛才的行為確實有點賴皮，也就不好再說什麽，徑直到了後頭，上了車，就坐在馬紮上，這可是好了，從上頭往下看，一幫人中間坐了個尷尬的青年，這一車男男女女的都有，就那麽裹著一個李林海在中間，別說大家都憋不住想笑，就是李林海自己都是一臉尷笑，訥訥道，“謝謝大家，我一會兒就到的…”

“你一會兒就到，那也不能壓我的腳啊，哎喲，我的腳，你快往別處挪挪……”二嬸子叫起來。

李林海急忙往這邊移馬紮，可是剛挪了一點兒，這邊人就叫了，“你擠著我的腿了，哎喲，疼，疼……”

無奈，他又試圖往那邊移，可是，這邊也都是人，往哪兒挪都礙事，這通窘啊，他滿頭滿臉都是汗珠子了。

“真是丟人！”顧曉窗一伸手把張煜從座位上拉起來，讓他坐在自己腿上，這樣她一左一右的就抱著張煜跟張盈，騰出一塊地方來，“快坐吧，真是的，今天出門沒看黃歷……”

“我……我……”李林海真不知道說什麽了，嘟囔著，“我就想坐個車，丟你什麽人了？”

“你可別擡舉我了，我跟你可不是一路人，你就是丟人，那也丟的城裏人的臉，跟我何幹？”顧曉窗瞪了他一眼，說了這話，再不稀罕理他了。

半個多小時後，六嶴村到了。

顧曉窗下車，掏出來一塊二給宋憨子，“叔，這是我們的車費！”

“不用給，再說這也多了！”宋憨子不接。

“叔，您拿著吧，不然下回我們還怎麽坐您的車啊！”顧曉窗說道。

“那好吧……可這多了……”宋憨子說著要找錢，顧曉窗攔住了，說，“不是還多了一個嗎？您收下吧，等下他得還給我，他們城裏人有錢，還能占咱們這點便宜嗎？”

這話說的，李林海當即就掏出來一塊錢遞給她，“這是我的那份。找錢！”

“找什麽錢啊？我抱了張煜一道兒不受累啊？剩下的權當是辛苦費了！”顧曉窗也沒客氣，接過一塊錢，塞兜裏領著倆孩子就走。

“哎呀，你還真能算計啊！”李林海在後頭跟上。

一車的人都在喊，曉窗，甭跟他們城裏人客氣，城裏人可是有錢呢！

“嗯，知道啦，叔叔嬸子們，再見哈！”顧曉窗回頭沖著他們擺手，一車人笑呵呵地議論著這位坐大馬車不坐小轎車的奇葩，笑聲傳出去老遠。

回到河西的小院，顧曉窗剛把集上買來的東西放好了，村長張文昌帶著治保主任張浦就來了，後頭跟著進來的是趙德貴，顯然他進村先去找了村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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